【羞水】全息玫瑰碎片 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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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如果有一天我死了，你直接把我火化掉。骨灰洒进大海，或者放到泥土里，在上面种个花。”
“现在是2077年，要死很难的。”
“那你要干什么？把我的记忆放进仿生人里？”
“你不会死的。”
“你觉得那样的我，还是我吗？”
姜承録的爱人死于一个雨天。
这样说太狼狈了，因为2077年的上海，全年有360天是雨天。
姜承録的爱人叫喻文波。死因是脑瘤。
这是一个有仿生人的年月，也是有机械臂的年月，但并不是科技足以替代大脑的年月。喻文波第一次发病，是他完全无法控制他的左臂的时候。
姜承録主张直接用机械臂替代：“我只是想让你健健康康的活下去。”
喻文波笑了：“你知道忒修斯之船吗，当我的躯体被机械一点一点替代，那样的我，还是原来的我吗？”
姜承録没有脑子去思考什么是忒修斯之船。他摸出一支烟，无奈的点上。
最后喻文波妥协了。装上机械臂的喻文波并没有什么不适，只是偶尔会有幻肢痛。仿生技术在肢体层面还是相当的成熟的。但喻文波知道，在他的四肢渐渐坏死之后，很快会直接影响到整个躯干，然后就是大脑坏死。那个时候，无论什么技术都无法挽回。姜承録在全力研究的技术，就是将人的记忆全部转移到仿生人里。但记忆归记忆，仿生人之后的行动还是交由算法和代码控制。换言之，那个仿生人是不是一个真的喻文波，还是另外一说。
喻文波的手术由姜承録来完成。全麻。
在麻药的药效一点一点过去的时候，喻文波就会开始含含糊糊的喊姜承録的名字。
他总是会小声的说“我爱你”，说很多很多遍。
姜承録觉得痛苦万分。为身体替换机械是违背喻文波的，可不这样，喻文波会很难活着。可是他还是会一遍一遍的告诉姜承録，自己爱他。哪怕换了躯体的某一部分，他也一样爱。
晚上他们一起睡觉的时候，姜承録时常叹气。
“你不用觉得很难过。爱情之于我们，本来就是对口鼻眼耳和身体的感觉。我想，等哪一天我走了之后，还会有人依然触动你的感官。”喻文波总是笑着开导姜承録，他明白自己时日无多，只是对于生命，他可以笑得坦然。对于姜承録，他难以割舍。
姜承録只说：“你不会死的。”
然后他们一起沉默。相拥入眠。
偶尔的时候，喻文波会在姜承録睡觉的时候，起来偷偷的抽一支烟。
他总在计划着，如果姜承録没有了他，会怎么样。他不怕死，他知道自己迟早会死，他担心的是没有了自己，姜承録会怎么样。尽管承受着剧痛，喻文波还是想多活一会儿。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全身都被机械所替换，那样的自己，还会记住自己的爱人吗。
喻文波不知道，也不敢想。
烟抽完就只剩下烟灰。他忘了自己为什么开始抽烟，也许是用无言的抽烟代替有声的哭泣。毕竟，人不能总是哭吧。
可他还是会默默地看着熟睡的姜承録。心里涌上一阵酸楚。
人不能总是哭吧。
喻文波在他们在一起的第1000天，一个人在阳台，无声的流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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